岐商【有奖征文】——常家村

来源:商会自媒体发布者:1 发布日期:2015-09-01

正文内容


     常晓军,陕西岐山人,副教授,陕西文学院签约作家。


      有时想想,能在常家这个名不经传的小村里生活,应该是满足而又幸福的。就像一条虫子、一头叫驴、一只老狗,过一日算一日,活一日乐一日,不用做作、没有遮掩,那怕是在暂时的快乐中也要尽显性情。

常家村位于岐山县城东南。我印象里,这里的寂静与繁华只是隔了一条河一座原。凤鸣岐山,人杰地灵,但村里却许多年都好像一个样。花开了叶落,庄稼割了又长,就像时常里会见到的这些老人一样,永远都是副心境淡然。一年四季都穿着黑色或者白色的对襟衣服,拐着拐杖背着手,不是在村外的地里转悠,就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抽烟。烟多是自己种的叶子,串直来晒干烤熟,细心地碾成碎末,然后装在各色各样的烟袋中,长长的烟杆便喜滋滋地盛开成生活的全部乐趣。
    
村小,外边人来寻,还得四处打听。说普通话肯定不行,必须要发“上”的音才可以。农村里长大的人都知道,村庄的知名度既可源于历史传承,又与是否出过名人相关。但常家村除了只有一座小庙外,甚至连家谱都没有,历史典故更是闻所未闻。唯一看起来比较老的是村口那株茶树,据说已有上百年历史。没出过名人,大家也不是那么敬畏权力,所以彼此间说话***咧咧,也不扭扭捏捏。
    
常家村只有一条街道两排房子,不过三十来户。街道长不过一二百米,形状却弯的像极了村里人用的称勾,到了最细微末梢处,还有着两户姓马人家。
    
听人说,村里以前有城壕,为防长毛子防土匪。从依稀存在的痕迹中,可以感觉四四方方的轮廓。只是解放后,城壕逐渐失去了防御的功能,便成为人们盖房垫后院倒垃圾的的就近去处。一场雨后,水便会积在这些个坑坑洼洼中。杂草自然生长,有时也会有野鸡野兔过来,若碰到贪玩喜欢刺激的孩子们,总会在不经意中扑扇着翅膀猛地飞起或者电闪般跑走。如果说城壕还坚守着以往残存的记忆,那么,住在村里的后人们却是不断地走了出去,就像从城壕里挖出的去,有的垒了墙,有的垫了土、有的成了别的用处。
    
这些年,常家村春梦一样触动着我的内心。就像城壕里的树一样,那根不但深深地扎进杂草从生的土中,也扎在我奔波而又回家望的印象里。我就像鸟一样不停地飞向村外,飞的久了才发现距离村子是最近的。于是,我停歇下来,看村里的老人、年轻人,他们论辈份是我的爷我的奶我的伯我的叔我的婶我的姨,他们是我的侄子我的弟我的妹或者我的孙子们,这些称谓也和树根那样结结实实织成了网,静悄悄地在天地间呼唤着我。这让我经常想起君子坦荡荡棵大茶树。《茶经》中说,茶者,南方之嘉木也,一尺二尺,乃至数十尺。面对两人合抱的茶树,有人说是过路人带来的,有人说是常家先祖种植的,各样猜测就和老人们说的古今,有着不同的趣味。但我知道,树和人一样会老,树老了只求脚下安宁,而人则把所有的祈福都寄托在这棵树上。有人家生病,便把药罐摔在树下以期病灾远离;有人家结婚,便要把红纸巾在树腰以求吉祥;有人家生子,便会把红头绳挂在树梢上。远远看去,那些红绳长长短短地在风中飘着,如同景观,充满着神秘,如同树佛,遍布着神性。我觉得,在常家村,这株老茶树就像不会言语的佛,不但给人带来阴凉花香,而且遮风避雨,成了村里人最大的精神寄托。

     好多时候,我会在心底莫名担心村庄的改变,但真正再要面对这个村庄的所有缓慢变化时,始终有着说不出的情感。站在这短短的南北街道中间,熟悉的气息和人越发少了,类同的建筑却不断生长着、攀比着,风一样从远处刮来。我尝试着想去忘记,却在随风飘逝的事物中面对这些错落的坟墓流下了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