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:商会自媒体发布者:1 发布日期:2015-08-04
(作者简介:张宇联 陕西省民政厅婚姻登记协会会长,副巡视员,曾任多个处处长。)
文 张宇联
在50 年前的关中乡村,"三十亩地一头牛,老婆娃娃热炕头",是农耕时代人们的理想生活。农人们种地产粮自家吃,养猪挣钱供娃念书,卖豆腐贩牛攒钱。一辈子围绕三件事忙惫:盖房、娶媳妇、生娃。但20年一翻修的盖房是大事,农人必须提前两年撩乱,准备木料、有椽、檩、瓦。木头类不用发愁,心中有数,娃他爷早在十几年前就给把树栽好了,提前2年掂个锯,去把树放倒抬到院子凉着等上梁。还有主要的一种材料是垒墙的胡基,那时的砖头很贵也很少,一般只能在底层垒两圈防个水,其余的全部是胡基,胡基是用土夯制成的一块块土坯,长短同西安城墙的明代砖头差不多一样,但要比明代砖头宽。要踏够三间厦子房的胡基是不容易的,因为是一项重体力劳动,只要个高力气大的人才能胜任。
踏胡基的劳动工具有三件,铁锨、模子、锤子。踏胡基的场地一般在两个地方,土窖和干场,家里盖个门楼,或盖个猪圈的用胡基数量不大,就在土窖踏,不用把土拉到家门口省力气,塔垒三、四层百十块让风吹干。逢雨来临全家婆娘娃娃齐上阵,每人肩膀扛一快赶紧往房檐下搬,来不及搬苫几片草耙子顺其自然,雨泡塌了也不心疼,雨后农人去了后用脚踢几下,看着不成型的烂胡基,嘴里骂一声“把他家的”就完事,等有空扛个锤子再踏。
盖新房一般最少括当三间,用的胡基量大,场地一般是在打卖场。秋季麦子一种完就开始收拾架子车,把磨扁的珠子换掉,车轴膏上油,跑慢气的胎轮修补好。家门、亲戚的半大小伙都叫来集中拉土,半个月左右,一个小山头就立在场上。一切准备工作就绪,踏胡基的人才出场了。
踏胡基的人基本上是村里的壮汉,膀大腰圆,一顿能吃两碗干拌面条,外加零食一个蒸馍,喊一声自家碎娃一里外能听见。 当秋天的阳光在杨树叶上泛白光时,踏胡基匠人肩抗50斤重的锤子,带着助手往打麦场走,“刘彦昌哭的泪汪汪”一声秦腔吼出来,惊得一群鸡四处乱奔。来到了打卖场,助手放下灰笼,赶快用土垫起一个放模子的土台,搁上胡基模子,抓一把灰往模子中前后撒开,哗哗哗三掀土放进去,模子中高高的小土堆就静候着,再在旁边垒一个搁锤子的小高台,这时助手的准备工作基本就绪了。踏胡基的人也开始做热身工作,先把锤子放到高台上,把黑色长裤上方六尺宽的大裆裤的白腰解开,把腰带往脖子上一搭,左手把裤腰的左边折到右腰,右手把右边的裤腰折到左边,把一尺宽,八尺长的腰带从前边裤腰朝后紧过去,然后把两头再拉到前边,从两侧腰前别下去,两绺缨子自然垂下,上身的外衣脱掉,只剩下家织粗布的白褂子。
“呸!呸”!匠人象征性的往手上吐两下后,腾的一下跳上模子,同时双手正确的抓住锤子把两端,用脚在模子中间的土堆高处顺着踩三脚,这时锤子就飞了起来,随着人体的转动,“咚—咚—咚—咚—,咚——!”四角连续各锤一下,中间最后用力一下,锤子忽的飞回小高台,人很轻捷的飞跳下来,就势一蹲,哗的取开模子,一页胡基闪亮出世,一眨眼胡基就立在一旁。匠人在放胡基的瞬间,助手已摆好模子撒上灰,放进了饱饱的三掀土,新的一轮动作又开始了。
这是一项重体力劳动,又是一项协作性很强的劳作,具有很强的观赏性。一个时辰内不会停顿,中间传出的韵律,节奏、力度美不可言。当踏好的胡基形成一面有间隙,有斜度的背景墙时,踏胡基多么像一曲铿锵有力的乡村街舞!